茶，可以杀人！丨又看《寻访千利休》
2022-03-10 01:56:54   作者：teacat   来源：普洱杂志    浏览：

田中光敏指导的《寻访千利休》近十年前上映，故事从死亡前的最后一刻起步，牵着回忆的手，展开千利休的人生片段，或澎湃或寂静或幽微……

在愈来愈浮躁的年代里，或许可以从这部旧作中获得重新审视自己与外物，生命与美的新视角。

茶，发源于中国，作为艺术形成于日本。如今已作为东方文化的代表之一风行于世界。

从文化角度说，《寻访千利休》这部电影显然已超越历史和人物，成为这种艺术的弘扬和普及的载体。生命的纯洁与生命的长度在人生的抉择中，前者更具有价值和美。显然一种以死亡象征美丽纯洁的最终胜利具有极大的悲剧冲击力，也是这部影片的感染力所在。利休的女儿也步朝鲜公主的后尘而去。利休的弟弟在丰臣秀吉玷污圣物茶碗时，也因保护美丽而血溅当庭。

有对肉体、器物的美丽纯洁的捍卫，也有对蕴含在茶香里无形的美丽纯洁的捍卫。如果称前者为爱与美，那么后者便要加上一个“大”字。

影片将茶道表现为一种人生姿态。它是心灵的清凉剂，也是世界的清醒剂。织田信长，被利休的茶道之美倾倒折服，无论是那虚实相成的水中幻月，还是主宰一切美丽的雄心。丰臣秀吉，被茶道之乐所抚慰。但是后者攫取天下后，又被茶道中所隐含的力量所震摄，唯我独尊的欲望和自卑猜忌的贪婪使他畏惧利休的隐隐的感召力和那股飒然的清凉之气。

茶，可以杀人。利休说。

茶可以杀死欲望，杀死那个虚幻的人。它可以抑制横流的物欲，可以消弭膨胀的野心，将人的本性从污垢和迷雾里找回。可是积重难返的秀吉被这股杀气所侵蚀，他无法像前任织田信长那样宽容地沐浴着这股清心寡欲的天风，他的欲望已经控制了心灵。为了摆脱这种杀气，他除掉了利休。

影片前三分之二，讲述了利休得道后的所为。那是从他邂逅妻子开始的。温柔的烛火透过剪纸，两只鸟儿的影子翩翩振翅，栩栩如生。预示着这对夫妻平静默契的婚姻，也袒露了利休执着于美心如止水的人生境界，为他若干年后从容切腹殉道做了铺垫。

后三分之一，讲述了利休求道的过程。作为贵族浪荡子利休的青年时代，也曾游荡在欲望之海中。但是灵魂里的一点灵犀，使他于醉生梦醒之际，看出了欲望深潭之上美与爱的一丝光明。他将肮脏笨重的竹根削磨成一根形状脱俗的茶匙。而使他人生颠倒，顿悟得道的，是对一位朝鲜公主的爱。

除了美，没有什么能使我低头。利休道。

茶香里的静心自省，陋室中的独善其身，对万物的齐观，对天下的匡济，对众生的悲悯。这就是东方文化里的芳香。

从开头的紧张气氛，千人所指，雨夜独坐，死亡来临。到完成50载的人生呈现后，结尾处，死亡已变得从容自然，不带丝毫留恋与感伤。在这份自然平静中，曾有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痛苦沧桑！生命中最美丽纯洁的失去，最绚烂可爱的凋零。他的初恋，他的女儿，他的弟弟，他的理想。这些都随风而逝，只留下一个个黑黑的悲凉的洞穴存在心中。

利休用大美大爱来充盈这些洞穴，用自然的生机和礼乐的芳香来化解这些个人的痛苦。他在那清幽的茶香里浓稠的茶汤里注入了解脱和超越的灵魂力量。这种芳香和味道感染了自己，感染了世界，感染了众生，与天地之道暗合。利休失去了肉体，却融入了永恒。他的灵魂与道合一，那淡淡的茶香从那一刻起一直往复于古今万物之间，拯救与洗涤着无数邂逅它的灵魂。

原文刊载《普洱》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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