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茶文化讲习所:蛮砖茶山么连寨行纪
2023-06-19 21:46:47   作者:马哲峰   来源:行知茶文化讲习所    浏览:

古茶树几乎都位于陡坡上,自然生长的茶树千姿百态,有些望天生长成了高杆茶树,有些茶蓬如伞状开展。采茶工搬着梯子在茶园里来回穿梭,攀上爬下的逐棵采摘鲜叶。

蛮砖茶山么连寨行纪

五月中旬,久旱的茶山,期盼已久的大雨从天而降,刚刚还备受旱情煎熬的茶农,又开始担忧雨下个不停。在这八方共处,衣食仰给茶山的普洱贡茶之乡,俗话说:“天干了,茶不发。雨多了,茶不干。”连日来的大雨,已经下到人们心里去了。

三天降雨彻底终结了旱情,雨过天晴,气温飙升,纵使身处蛮砖高山上,前半夜也开始溽热难耐,只有到了后半夜凉了下来,人才能睡得安稳。吃早餐的时候,卫成新先生说:“照这样的温度,茶叶就要大发了。”看天气预报,接下来一直都是晴好的高温天气。这姗姗来迟的旺季,已经见不到客商的身影,就只有茶农们还在默默的劳碌。相比往年茶季的热闹非凡,今年进入了旺季的茶山,忙碌中带着几分冷清,显得尤为特别。

地域面积广袤的蛮砖茶山,寨子与寨子山水相连,茶农与茶农血脉相连。曼庄地处蛮砖茶山的中心位置,过去的时间就叫蛮砖寨。乾隆六年(1741),从蛮砖寨途经蛮砖砍懒寨到慢林寨的茶马古道修通后,在砍懒寨段立了一方修路功德碑,碑上铭刻的就是蛮砖寨。同年,蛮砖会馆落成,所立的功德碑遗留了下来。会馆的位置选择了蛮砖茶山蛮砖寨,命名为蛮砖会馆也就顺理成章了。这方六大茶山现存年代最久远的蛮砖会馆功德碑,也是外来客商扎根茶山的历史见证。当年捐建会馆出资人的姓名,密密麻麻的刻在了功德碑上。当地人引以为豪的有三大姓,并用了一句话来概括:“三丰四卫独一权”。丰家与权家的先祖都是江西籍,卫家的祖上是石屏籍。各家相互联姻,由来已久。茶山上的人家,略加打听就会知道,都是亲戚套亲戚。汉人的传统,无不盼着家族人丁兴旺。茶山的习俗,门户多了自然分寨。丰姓分做三支,搬去么连寨的是大丰家,留在曼庄的有大丰家,也有二丰家,搬到小曼竜的是三丰家。依照传统习俗,过去丰姓的族长都是由大丰家担任。

曼庄与么连寨相距并不远,沿着小路步行的话,十几分钟就走到了。老人家说:“么连过去叫‘摸林’,远远望过去林子又黑又密,摸索着进出,后来才改的名儿。”习惯了现代交通工具的人们,开着车出曼庄的寨门,沿着公路跑上一公里,再往右转进么连寨,生生绕了一大圈儿。

卫成新先生开着越野车,同他的爱人仓才惠连同我一起去往么连寨。沿着早年间用石头铺的路面,直接把车开到了他在么连寨的初制所内,这是他倾注了很多心血的发家地。“在山头茶最红火的那几年,整个象明乡茶季最忙的就是这里了,每天都是大车往外拉茶,一年要做几百吨茶。”卫成新先生总是笑眯眯的,说起往事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初制所门口有棵大树,顺着大树枝干攀爬生长的三角梅花开满树,在热辣的阳光下开的恣肆灿烂。

蛮砖茶山么连寨行纪

顺着小路一直往下走,就是么连寨最有名的荔枝树古茶园了。这片古茶园还真是有一棵硕大无朋的野生荔枝树,粗壮的树干两三个人手拉手都未必搂得住。曾经有人专门来考察过,声称这是全世界最大的一棵野生荔枝树。卫成新先生说:“以前荔枝熟了掉下来,还有孩子们捡吃,酸得很,现在没人吃了。”缘由很简单,嘴上说野生的好,爱吃的都是甜美的栽培型品种。茶也一样,好喝的都是历经反复驯化的人工栽培型古树茶。先民们的辛劳没有白费,六山的普洱茶曾经征服了口味最挑剔的大清皇帝,成为了名遍天下的贡茶。如今更是以其卓绝的品味俘获了世人的内心,成为普洱茶友的终极追求,引领了普世的风尚。

碰到一位老人家在茶园里采茶,爱茶的仓才惠大姐忍不住自己也动手采起茶来,临走的时候,把采下的鲜叶都装进老人家的筒包。同处一片古茶园,有的人家只留下自家的茶树,砍光了其他树木。有些人家的茶树就生长在丛林中,凭任其自然共生。卫成新先生说:“买茶,不光要看茶,还要先看看茶地。”

蛮砖茶山么连寨行纪

古茶树几乎都位于陡坡上,自然生长的茶树千姿百态,有些望天生长成了高杆茶树,有些茶蓬如伞状开展。采茶工搬着梯子在茶园里来回穿梭,攀上爬下的逐棵采摘鲜叶。坐在地上休息的空当,采茶人递过来出门时背来的热水壶,招呼我们喝口热水解解渴,这是茶山上惯常遇到的情形,随时都会领受到的好客乡情。

卫成新先生带领我们穿越林间的小道,翻沟过坎,来到了他姨妈家的茶地。只见她爬上树去,掏出随身背来的布带绑牢稳,才开始动手采茶。我忍不住感叹:“这是我在山上见过唯一绑安全带采茶的了。”卫成新先生与仓才惠大姐听了止不住的大笑。他姨妈解释说:“爬上爬下采古树茶,梯子来回搬不赢。”

再往前走,路过卫成新先生舅舅家的古茶园。茶园里放置有蜂箱,眼见他们径直走了过去一点儿事都没有,出于好奇的我拿起相机拍照。刚抬起头,一只蜜蜂迎面直冲冲飞了过来,在我的额头上狠狠叮了一下,如梦方醒的我狼狈不堪的连忙窜了过去。待我停下脚步,卫成新先生凑上前来,悉心观察后拔掉我额头上残留的蜂针。然后安慰我说:“不用怕,被这种蜜蜂叮了不要紧。”虽然额头只是隐隐作痛,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蛮砖茶山么连寨行纪

回想以前来蛮砖茶山,就是在么连寨古茶园不经意被虫咬了,从手臂到后背红肿了一片,又痛又痒,过了好几天才痊愈。似乎每次到么连寨古茶园,这些大自然的精灵们总是要给我留点纪念。就在胡思乱想的当口,手臂上又传来钉扎般的刺痛,原来是一只黄蚂蚁咬了我一口。都不知道它是何时钻进了衣服里,任是我穿了长袖衬衣都没能挡住它一往无前的脚步。

捏死了这只咬人的黄蚂蚁继续前行,卫成新先生突然停下了脚步,从草丛里捏起一只肚子圆滚滚的黑蚂蚁,告诉我这只在他指尖挣扎的是油蚂蚁:“这个是高蛋白,很好吃的”。话音未落地,就掐头去尾,丢进嘴巴里嚼嚼吃了。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看得我有些目瞪口呆。大约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仓才惠大姐嘴里面“咦”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了。卫成新先生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油蚂蚁很香的”,说完又抓了一只油蚂蚁,如法炮制后放入口中咀嚼,一幅津津有味的表情。以往只是听闻茶山生活的人们,能够享用自然界的各种美味,设身处地目睹之后方才洞悉背后的本质,遵循自然的生存法则,人就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技能。

壬寅年冬月,就曾约同卫成新先生一道去往么连寨。么连寨在人文地理划分上属于蛮砖茶山,行政归属上隶属于象明彝族乡曼庄村委会么连寨村民小组,么连寨村民小组长丰如松就是大丰家的后裔。丰如松组长唤来了会计李远东,村民夏凯兵一起喝茶聊天。夏家在民国时期曾经获颁过一块“力行善事”的木匾,文革期间为了避祸劈成柴火给烧掉了。一九九八年,么连寨从旧家搬到了现址。么连寨村民小组现有40户142人,有杨、夏、权、李等姓,家家都有个姓丰的,多数都归入彝族,古茶树面积超过1200亩,乔木茶面积超过3000亩。得益于多年来普洱茶行情上扬,给拥有丰厚古树茶资源的么连寨村民带来了富足的好生活。

今年五月份访茶么连寨,从茶园回到寨子,再度来到丰如松组长家中。值逢茶季旺采期,家家户户都是忙碌不停。纵是错过了农历节气的春茶时令,直到此时头拨发出来的古树茶依然是茶农的衣食所系,容不得有半点掉以轻心。丰如松的爱人代茜榕既要操持家务,还要与丈夫一道做茶,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她先是生好了火,炒茶都交由丈夫丰如松。茶炒好出锅的时候,她早早就端着簸箕等待在一旁。略加摊晾后,又手不停歇地将茶揉好。分做两簸箕撒茶,端出去晾晒。年复一年,每逢茶季,茶山上的农家,上演的都是相似的一幕。夫唱妇随的生活,勤勤恳恳的劳作,才是茶农日常生活的写照。就像这眼前的晒青毛茶,看似貌不惊人,内里却蕴藏着百般滋味,只有深谙背后故事的人们,才能洞悉茶中真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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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如松年迈的母亲精神矍铄,操劳了一生的老人家,养成了每日干劳动的习惯,仍然力所能及的做些活计。白天就是坐在院子里挑茶,临近傍晚收拾停当后结束当天的劳作。坐在自家门口,点燃了一锅旱烟,美美地抽上几口,笑意盈盈地望着门前的人来人往。那份历经岁月洗礼的恬淡,那份安然度日的惬意,就是世间最为动人的画面,成为茶山一道最美的风景。

作者简介:马哲峰,勐腊县首届普洱茶文化传播大使,中国国际茶文化研究会学术委员,行知茶文化丛书编委会主任,主编出版有《普洱寻茶记》《读懂中国茶》《普洱六山记》《寻味普洱茶》《读懂普洱茶》,连年荣登茶媒体推荐阅读十大茶书榜单。

图文来源:行知茶文化讲习所,经授权爱普茶网转载,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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